湖北省红安县地名文化景观特征及影响因素分析星空体育官网

　　星空体育官网基于《红安县地名志》《黄州府志》等文献及红安县第二次地名普查数据，对湖北省红安县4380个地名进行分析，发现：红安县地名主要分布于县西南部丘陵岗地地区，地名北稀南密，与红安县南低北高的地势特征相反。自然景观类地名主要分布于县西南与东南地区，“塆”“湾”“田”等主要地名用字反映红安丘陵岗地的山地环境特征与地方土地利用格局；人文景观类地名主要分布于各乡镇行政驻地中心及其周边地区，战乱、起义、革命等动荡时期外来人口的迁入与和平时期的生产发展塑造了红安的地名文化景观。地方军事革命史凝缩于县、乡镇和村落地名中，地名承载着中国“第一将军县”的革命故事与革命精神，“七里坪镇”“列宁市”等地名潜藏的红色历史文化值得挖掘与保护，可以发挥地名在地方实践中对红安县红色血脉的延续作用。

　　地名是人们赋予某一特定空间位置上自然或人文地理实体的专有名称，具有地域性与社会性。它既反映地方不同时期的自然地理环境特征并成为人类认识自然、标识自然的产物，也因记录着地方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人文环境发展历程而成为人类改造与利用自然的见证。地名在人类置身自然环境开展生产、生活并与地理环境发生联系的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承载着地域文化与集体记忆，作为蕴含丰富自然景观与人类活动信息的“路标”而成为文化景观的组成部分，对于研究地域自然环境变迁与人地关系演化具有重要意义。

　　传统地名学研究主要集中于地名的命名缘由、类型划分、结构特征、文化内涵等方面，关注地名的音、形、意、位、类，定量研究较少。随着20世纪90年代GIS技术的发展与应用，地名文化景观研究成果日趋丰富。国外学者主要关注地名景观形成与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维度间的关系，研究政治地名、商品地名、宗教地名、种族地名、殖民地名等地名文化景观，如邓肯（Duncan）等对于罗马尼亚统治时期布加勒斯特街道地名背后隐藏的意识形态与国家认同特征的研究、吉安（Gian）等对于撒丁岛历史地名遗产构成的传统地名景观与工业革命背景下新生的“技术地名”的分布及其文化意义的研究和克里斯（Chris）等对于一战时期美国新柏林地名更名背后的政治经济学象征的研究等，剖析地名命名实践过程中隐含的权力结构作用与文化地理内涵，呈现地名文化景观研究的批判转向。国内地名文化景观研究主要集中于地名景观空间格局及其影响因素，关注地名文化景观背后的地方生活图景、人口迁移历史、文化扩散传播、族流融合等话题、多采用核密度、标准椭圆差、EOF模型、地理探测器，聚类分析等方法进行研究：陈晨等基于GIS方法从地理区域的视角分析北京地名文化景观分布特征，探究元明清时期北京的城市功能分区与社会经济活动状况；凌欢等通过对泉州市古街巷地名文化景观的分析，描绘泉州古城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活动的分布格局，复现了隐藏在泉州古城地名之下的生活空间景象；朱竤则通过对海南岛地名的分析指出，可以从地名等文化要素的演变反映不同时期海南移民对于该地区的开发建设历程，探究开疆文化的传播、扩散及影响；王彬等利用EOF模型分析广东地名层的时空演变，识别并划分出粤语方言、客家方言、福佬方言与壮语方言的地名分布区；王法辉等通过对广西壮语地名的景观格局分析探究该地区壮族的族源和迁徙轨道，印证了壮汉杂居的历史进程；林琳等在对广东江门新会地名文化景观的研究中揭示了地名作为区域自然、人文景观发展演变的重要载体在记录地区发展历史、传承地方文化方面的重要性。

　　传统地名学地名源起与演变规律的词源语意探究、现代GIS技术背景下的地名文化景观格局及影响因素分析和西方批判地名学转向中学者对于地名命名实践过程中主体权力与地名象征性意义的思考，都为地名文化研究提供了良好参考。作为标记自然与人文地理实体的符号，地名镌刻着特定时空背景下人类生存、生产与生活的历史，并随着人口迁移与社会的不断发展形成兼具丰富自然与人文色彩的地名文化景观，为了解、认识并进入地方提供了“符号钥匙”。本文以湖北省黄冈市红安县地名文化景观为研究对象，借助数理统计与GIS空间分析方法星空体育官网，剖析该地区地名景观下的自然、人文地理信息，结合地方文献资料探讨其地名文化内涵，以期发掘并保护红安县独特的地名文化价值，丰富现有地名文化景观实证研究的成果内容。

　　传统地名学地名源起与演变规律的词源语意探究、现代GIS技术背景下的地名文化景观格局及影响因素分析和西方批判地名学转向中学者对于地名命名实践过程中主体权力与地名象征性意义的思考，都为地名文化研究提供了良好参考。作为标记自然与人文地理实体的符号，地名镌刻着特定时空背景下人类生存、生产与生活的历史，并随着人口迁移与社会的不断发展形成兼具丰富自然与人文色彩的地名文化景观，为了解、认识并进入地方提供了“符号钥匙”。本文以湖北省黄冈市红安县地名文化景观为研究对象，借助数理统计与GIS空间分析方法，剖析该地区地名景观下的自然、人文地理信息，结合地方文献资料探讨其地名文化内涵，以期发掘并保护红安县独特的地名文化价值，丰富现有地名文化景观实证研究的成果内容。

　　红安县旧称黄安县，1931年红四方面军夺取县城后更名为“红安”，1952年因纪念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和红四方面军于此创建而正式定名。该县位于湖北省东北部，地处大别山南麓、鄂豫交界，东邻麻城市，西接武汉市黄陂区、孝感市大悟县，南连武汉市新洲区，北靠河南省信阳市新县（图1）。地势北高南低，东、北两面多山，西南部以丘陵为主，河谷平原少，为半山地半丘陵地区。独特的自然环境条件与鄂豫交界地理位置和不同历史时期的政治、社会活动等因素塑造了红安县的地名文化景观，其地名空间蕴含着丰富的地名文化内涵。

　　研究以城乡聚落地名为研究对象。聚落作为人类聚居并开展生产生活的场所，其命名直接体现了人类对于所处地理环境的认识与表达，并与人类的生产生活密切相关 。聚落地名一经形成即具有很强的延续性与历史稳定性，能够反映区域在一定历史时期内的自然、政治、经济、文化等特征，充分体现地区的自然人文特色，对于研究地区的人地关系及其发展历史具有重要意义。

　　研究所用地名数据主要来源于红安县2016年第二次地名普查数据，结合《红安县地名志》收录地名进行综合、校正，并以《湖北市县概况》《红安县志》《黄州府志》《红安年鉴》等史籍文献和国家地名信息数据库、《地名分类与类别代码编制规则（GB/T18521-2001）》等作为研究辅助资料。经筛选、剔除重复地名和来由无从考证、无文化内涵的地名后，确定各级城乡聚落地名共4308个作为研究对象，其中县级地名1个，乡镇级地名11个，村（社区）级地名4296个。研究所用地图数据来源于地理监测云平台（）。

　　依据地名“音”“形”“意”“位”“类”的属性特征，将红安县地名划分为自然景观类地名与人文景观类地名两大类。自然景观类地名包括地形地貌、水文、动植物3类地名，人文景观类地名包括人名姓氏、地理方位、建筑工程、经济活动、军事活动、美愿纪念、传说典故等7类地名。因多数地名来由（构成）并非单一，如“马家塆”既属于人名姓氏类地名又属于地形地貌类地名，而“上刘家畈”属于地理方位类、人名姓氏类及地形地貌类等3种类型来由组成的地名，故对多来由地名进行多类重复统计，由此得到自然、人文各子类型地名频数共计8603个，地名统计信息详见表1。

　　依据红安县地名所指地理实体类别特征，整理出具有实际地理载体的主要通名用字情况（表2，图2、图3）红安县地名通名所属类型中自然类与人文类比例约为9∶1，自然类地名通名中诸如塆、湾、冲、凹、河、山、岭、沟等具有山川河流属性的地名约占66.76%，田、畈、塝、垅、垄、墩等具有农田耕地属性的地名约占20.88%，整体上与红安县“六分半山二分半田，一分道路与家园”的土地利用特征相契合，反映地名对于人类认识、改造与利用自然的刻画与承载。

　　自然景观类地名共出现3965个，占地名统计频数的46.09%，其中地形地貌类地名出现次数最多，水文类地名次之，而动植物类地名仅占少数（3.22%）且未能充分反映红安自然环境特征，故下文不作具体分析。

　　（1）地形地貌类地名共2914个，占比为33.87%，地名用字48个， 以含“塆”“田”“冲”“畈”“岗”“凹”“咀”“山”“洼”等字的地名为主。其中，“塆”字地名出现最多（714处），“田”字地名次之（524处），“冲”“畈”字地名分别出现291处、228处。红安县地处半山半丘陵地区，地形地貌类地名主要用字多与山地、山间平地相关，在山体弯曲、河流冲积处常会形成适宜耕种、居住的平地，在地名中则多以“塆”（山体弯曲之处）、“冲”（中间有流水，两边为山坡的地形）、“田”“畈”（均指农田）等字出现，如“郭家塆”“杨山冲”“夏家田”“王下畈”等，体现依山间平地居住开展农事活动的特征。

　　（2）水文类地名共774个， 占比为9.00%，地名用字10个，以含“湾”“河”字的地名为主，“湾”字地名（526处）与“河”字地名（164处）合计占水文类地名的89.15%。红安县在水文方面呈山丘区间歇性河流特点，水文特征较单一，地名数量占比少，用字较为集中、普遍，主要体现水流与居民生活的关系，以含“湾”（水流弯曲的山沟、依河而建的居民点）、“河”（天然或人工水道）的地名为主，如“吴家湾”“熊家河”等。

　　人文景观类地名共出现3915个，占地名统计频数的53.91%，除因人名姓氏常被作为聚落名称前缀体现宗族根脉、地理方位词被用作具体方向指示而出现较多外，建筑工程、经济活动两类地名出现较多，另有少数美愿纪念类、传说典故类和军事活动类地名作为人文景观类地名组成。

　　（1）建筑工程类地名共561个，占比为6.52%，地名用字47个，多含“屋”“楼”“桥”“堂”“寺”“庙”“院”等指向聚落内房屋、楼房星空体育官网、桥梁、寺庙等具体建筑实体的地名。其中，“屋”“楼”作为最主要的地名用字，地名数量占比合计约为50%，其本意指房屋、楼房，用在地名中表示某一族群筑楼（屋）聚居而形成村落居民点，如“姚家大屋”“郭家楼”等。

　　（2）经济活动类地名共212个，占比为2.46%，地名用字20个，以含“店”“铺”“榨”“窑”“碾”“集”等字的地名居多。地名或体现围绕商铺、饭店、住店等生意场所聚居的聚落生活图景，如“崔家店”“蜘蛛店”等，或直接反映地名生产活动特征，如“张家榨”“窑炉湾”“碾子湾”等，或是记录因商贸发展、人货聚集而成的居民点由来，如“上新集”等。

　　（3）美愿纪念类地名共73个，占比为0.85%，地名用字126个，以象征美好生活期盼、时代发展祝愿和崇高道德品质的用词（字）为地名构成。美好生活期盼寓意的地名（45个）多表达安居乐业、生活富足的愿景，多含“富”“安”“丰”等字，如“富贵冲”“普安桥”等；具有时代发展祝愿之意的地名（16个）多反映时代变革特点，有“胜利”“八一”“解放”等用词，如“解放田”“红旗岗湾”等；具有道德品质寓意的地名（12个）多寄寓族群崇学尚礼、厚德载物，如“尚儒家湾”等。

　　（4）传说典故类地名共72个，占比为0.84%。既有因民间传闻与历史故事而得名的地名，如“关王寨”因纪念“关公”抵御蜀国入侵、保卫百姓太平而得名；也有源于神话传说的地名，如“张背山”因“八仙”之一张果老骑驴从此山路过而得名。

　　（5）军事活动类地名共41个，占比为0.48%，地名用字最少，仅“寨”“墩”“兵”3个，其中含“寨”字地名最多，占该类地名的95.12%。“寨”一般指防守用的建筑山寨，社会动荡时期居民围起栅栏、护墙而聚，反映山地丘陵居民自我防卫的生活史，如“谢家寨”即因该聚落谢氏家族在清朝中晚期为抵御外来敌人侵犯、保证族人安全，用土石垒起寨墙而得名。

　　以红安县各乡镇为划分单元，统计各乡镇地名数量与地名密度，得红安县乡镇地名密度空间分布情况（图4）。红安县地名主要集中在县域西南部，以城关镇、高桥镇、二程镇、上新集镇等乡镇为密度高值分布区星空体育官网，与红安县西南低、东北高的地势特征正好相反。

　　结合地名空间核密度（图5）与人口密度分布（图6），发现人口密度高的地区其地名密度一般也较高,红安县地名主要集聚于城关镇、上新集镇、杏花乡等乡镇中心所在地及其邻近区域星空体育官网，红安人民对于土地的开发利用情况初步反映在整体地名空间分布中，西南部丘陵岗地地区较东北部山地而言地势平坦，适合开展生产劳作，地名作为人类生产、生活的指位工具，其数量自然较人口稀疏地区更多。

　　但整体地名密度掩盖了乡镇内部的地名疏密情况，受乡镇面积影响，个别乡镇地名数量多但密度低，如杏花乡地名虽多，却只在杏花乡中心驻地局部出现聚集而在其余地区地名分布则较为稀疏。故有必要在整体地名分布基础上对各类地名的空间集聚情况作进一步分析，以更翔实地认识红安县地名景观格局。

　　利用DEM数据生成县域高程分布，将其高程以50m及以下、(50,100]m、(100,150]m、(150,200]m和200m以上的分类进行划分，并将DEM数据与地形地貌类地名点进行叠加获取各地名点高程信息，得到该类地名不同高程范围内的分布情况（表3和图7）。可以看出，红安县地形地貌类地名的高程整体上处于200m以下，与县域海拔集中于200m以下的情况基本相符。地名集中在(0,50]m和 (50,100]m区间内，前者主要分布于太平桥镇、八里湾镇与觅儿寺镇等县南部地势低地，后者则主要分布于上新集镇、二程镇、高桥镇、城关镇等县西南、中部平原地区。

　　依据地形地貌类地名空间分布及其核密度分布情况（图8、图9），地形地貌类地名整体上呈西南向东北聚集程度不断下降的空间分布特征，其分布在高程上呈现一定分异。红安县地势北高南低，东部和北部多高山，南部为平缓低丘山岗，县西南部兼有少数河谷平原。县域西南部平缓开阔的地形更利于人类生存居住，因此得到更多开发利用，故地名数量更多、更为集中；北部山林地区因地势与自然环境更复杂，不利于人类生存居住与开发利用，使得对其地形地貌的命名相较西南部地区更少。

　　利用DEM数据提取红安县河网，以距河300m、600m、900m、1200m距离建立缓冲区，获得距河流不同距离范围内水文类地名点分布情况（表4）。发现超过50%的水文类地名位于河流300m缓冲区内，超过90%的水文类地名集中在河流600m缓冲区内，反映了地方百姓依水而居、聚落选址靠近水源的特点（图10）。

　　水文类地名集中分布于永佳河镇，其他乡镇零星分散有水文类地名（图11）。永佳河镇地势西北高东南低，镇内河网纵横，不仅邻近红安县第一大河流倒水河，且境内东侧有另一大河流举水自三角山流出，与倒水、北部山地共同将镇域围合，两大河流及其支流为永佳河镇带来丰富水资源。镇内97.3%的水文类地名含“湾”字，如“汪河湾”“彭家湾”等，反映了地方族群在水流弯曲凸岸平地处修建村舍、聚族而居的生产生活图景。

　　人名姓氏类地名呈多中心集聚分布特征，集中分布于各乡镇中心驻地所在地区，反映了乡镇人口集聚情况（图12）。红安县地名中人名姓氏类地名占比最大，各类地名常缀以地方族群姓氏作为地方聚落内部亲缘关系的象征，反映了同一姓氏族群开基立业、共同拓荒建村定居的历史，如“吴家凹”“王家塝”等。

　　红安县多数姓氏族群在元末明初由外地迁入，据《红安百家姓氏源考》，红安95%以上的姓氏由江西移民而来。元末，大批江西民众为躲避战乱由江西鄱阳湖一带逃亡到鄂东蕲黄之地，明初朱元璋鉴于战争破坏与地方人口流失等原因，因循元末江西人口迁徙路线，制定移民政策，引发“江西填湖广”人口迁徙高潮。当时红安居麻城、黄冈、黄陂三县犄角处，受陈友谅等红巾军抗元起义战争影响，人口流失严重，故由江西分配到三县的移民悉数被安置于此。移民在迁入之初多以同姓宗亲血缘关系为纽带聚族而居，随时间推移慢慢形成以同姓氏为主的村落，更有个别姓氏发展成为地方大姓氏族群如觅儿寺镇王姓、县域南部刘姓、县域西部吴姓等，姓氏族群超过万人，以张、王、李、刘、吴等姓氏命名的聚落地名数量比例也相对更大。

　　建筑工程类地名呈中心—边缘的不规则组团分布模式，多集中连片分布于乡镇驻地中心与集镇所在地及其邻近区域，与人名姓氏类地名的分布特征相似，体现建筑与人口分布密不可分的联系（图13）。元末明初大批人口迁入，人口主要以同姓氏族群为单位聚族而居，修房舍、建宗祠，建筑在生产劳作与社会生活中具有重要作用，故聚落地名常含“屋”“房”等字样，再冠以当地最大或唯一的族群姓氏，如“祝家楼”“张家大屋”等；也有直接以宗祠进行聚落命名的，如“王家堂”“刘家祠堂”等，突出祠堂对于宗族血缘关系与族人身份认同的维系作用；更有直接以地方庙宇进行命名的，如“觅儿寺”“柏林寺”等，与村舍祠堂共同反映族权、神权严密交织的乡土社会特征。

　　经济活动类地名呈多峰环带连片型分布，多集中于各乡镇中心地区，地名多出现如“店”“铺”“集”等表示商店、集镇的字样， 记录着地方经济发展、商贸往来的历史（图14）。据《红安县志》，早期红安县并无公路修通，进出口货物主要靠倒水河排运输，经济发展依赖于河运，临河乡镇如城关镇、七里坪、八里湾等商贸较为繁荣。民国至抗日战争期间县内战火绵延、集镇萎缩，七里坪镇作为鄂豫皖苏区要地受到打击破坏。1932年修通公路后星空体育官网，商贸集镇格局发生变化，地处苏河公路的永佳河逐渐成为地区政治、经济重心。新中国成立后至改革开放，各集镇逐步恢复，发展速度不断加快。河排运输方式的发展与消亡以及公路运输的发展不断塑造着红安县商贸集镇的空间格局，城关镇东上店、二程镇桐柏集、上新集镇上新集等县内主要集镇所在地都以集镇名命名地方聚落。

　　军事活动类地名呈多中心沿乡镇边界聚集的分布特征，以“寨”字为最主要用字，反映了地方历史军事活动特征（图15）。湖北自宋代起逢战乱即有大批民众依山结砦自保，明末清末起义四起、社会动荡时期，修寨之风盛行，寨的分布范围不断扩大，至清代中后期已由山区向平原扩展，更有“蕲黄有山砦三百有奇，名砦四十八”一说。红安县居大别山南麓，地处半丘陵半山地地区，地方民众曾修有寨堡以保卫本乡、抵御外来侵犯、应对骚乱时局，寨的修建也被记录在地名中，如“易城寨”“谢家寨”等。

　　但上述地名并未完全反映红安县的军事革命历史，作为“第一将军县”的红安县对于新中国的革命事业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其重要的红色革命文化潜藏于县名、乡镇名乃至普罗聚落地名之间，透过其中可窥见红安县的红色革命历史。

　　一方面，乡镇地名本身承载着革命时期的历史故事，如“七里坪镇”这一地名记录着红军借助山林山地的地势环境特点开展游击的军事活动历史，此处作为鄂豫皖革命根据地核心地区，曾设有黄麻起义指挥部、鄂豫皖特区苏维埃政府等重要革命机构组织，见证了红军第四方面军、红二十五军等军队的诞生与改编,有过“八一门”“五一门”“十月门”等纪念性地名，也是中国唯一曾以“列宁市”命名的地方；另一方面，村落作为重要的革命根据地，其地名也承载着游击、起义、反“围剿”等军事活动记忆，如鄂豫皖特区苏维埃政府旧址、红四方面军黄安战役总指挥部驻地以及鄂豫皖省委等革命军事机构的所在地王锡九村、高山岗村、郭受九村等。此外，地名也作为象征性符号纪念着为革命奉献生命的先烈，如纪念张南一、吴光浩、杨殷、顾正红等烈士的地名“南一门”“光浩门”“杨殷街”“正红街”等。

　　美愿纪念类地名主要在城关镇与杏花乡地区呈中心带集中分布，其余乡镇内较为分散（图16）。一部分地名出现于元明清时期，以反映地方兴旺发展、美好生活期盼为主，元明清时期社会动荡，外来人口为躲避时局迁入并定居红安，安居乐业的期盼也在地名命名中体现，用字多有“吉”“富”“隆”等出现，如“周隆河”“富贵冲”等；另一部分地名出现于新中国成立后至改革开放时期，以纪念革命历史、展现新时代中国特色为主，用字多是“红旗”“解放”“朝阳”“八一”等具有时代特点的词，如“解放田”“红旗岗湾”等。

　　传说典故类地名呈多中心分布，地名数量不多但较为集中，地名主要以与村落宗族先辈、科举功名、生产劳作等方面有关的百姓生活典故为命名由来，如“黄历湾”“秀才塆”“火连畈”等（图17）。在太平桥镇还有记录元末朱元璋与陈友谅交战历史典故的地名，如“平安栈”“太平桥”等；而杏花乡也有较多记录自然地理现象典故的地名，如“五云山”即因嘉靖年间知府周思久游于此地见山峰云雾缭绕而得名。

　　本文以红安县4308个城乡聚落地名为研究对象，在地名统计分析的基础上，对红安县不同类型自然、人文地名景观空间及成因进行分析，探索红安县地名文化景观所根植的独特自然地理环境与人文历史文化背景，结论如下：

　　（1）红安县地名主要集中于县域西南部丘陵岗地地区，地名分布受自然地貌与地势影响，地名空间反映地方土地开发利用情况。自然景观类地名分布与地形、水文特征有关，集中于西南丘陵岗地海拔低、地势较平缓地区与东南部水网密集区；人文景观类地名分布更多与人口分布有关，人类活动的空间决定了人文景观类地名的命名空间。红安地名通名所属类型中自然类与人文类比例约为9∶1，山川河流属性地名与农田耕地属性地名占比与“六分半山二分半田，一分道路与家园”的土地利用特征相契合。

　　（2）人口的迁移与聚集成为塑造人文类地名景观格局的主要力量。大批外来人口的迁入与聚族而居使聚落地名成为体现地方宗族身份认同、记录族人开村立宗历史、反映经济社会生活图景的象征性符号，如“二程”“王家堂”“邓家桥”等以人名姓氏直接命名或是将之与空间物质实体名称组合进行命名的地名成为村落的“铭牌”标识，“东上店”“上新集”等因人口商贸往来集聚形成的聚落名和“富贵冲”“旺家湾”等寄托美好生活愿望的聚落名则共同承载着地方社会的变迁历程与记忆。

　　（3）战争年代的军事活动影响并塑造着红安县的地名文化景观，红色革命文化潜藏于普罗聚落地名之间，小地名藏有“大人物”与“大事件”。红安县诞生了两位国家主席和223位将军，中国工农红军曾有“每三个人就有一个是红安人”的记录。红安县的县名、乡镇名与各农村聚落名共同承载着中国“第一将军县”背后的革命历史与革命精神，革命将领与士兵的出生地、革命军事机构的驻扎地、军事活动的发生地······红安县地名将不平凡的革命历史浓缩于日常地名实践中，延续着红安县的红色血脉，其聚落地名背后所特有的红色文化价值与革命精神值得进一步挖掘与宣扬。

　　红安县地名景观反映了地方自然环境与人文社会的变化，记录了发展着的红安史，承载着独属于红安的地域文化与集体记忆。故有必要挖掘、保护并传承红安地名的文化价值，尤其注重对浓缩有红色革命文化的地名的开发与保护，这对将中国“第一将军县”的红色资源利用好、红色传统发扬好、红色基因传承好具有重要意义。